午後，採訪車抵達南投草屯鎮上，景色純樸田野開闊，依約來到外觀不起眼的工廠，難以想像全台最大的真人娃娃網購基地就藏裡面。警衛室外，看門狗激動狂吠，一名男子出來查看，正是總經理柯明勳，「我先帶你們參觀，這裡是做家具的，真人娃娃在後面。」
巨大廠房多處閒置，昏暗視線中，兩員工趕做老鼠籠。「鄰居都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，哈哈哈……」。50歲的他斯文高瘦，笑聲爽朗。
來到辦公室後方，門一開，置物架、布廉、一張白床映入眼廉，很像醫務室，正是娃娃驗貨區。「最近剛進兩支新貨」，柯明勳打開其一，小心翼翼地取出頭、F罩杯的矽膠身體，三兩下組好，「這支是中國製，有恆溫37度功能，搖一搖會叫。」
我細看娃娃五官豔麗，試揉胸部雖不似真人皮膚觸感，但柔軟Ｑ彈，暗想寒夜行房，「膠妻」有體溫不再冰冷，還能淒楚呻吟回饋主人的努力，實在人性化。
外銷輝煌 他接班後受挫
這間工廠的事業還是匪夷所思。「衣櫥架、醫療床、情趣娃娃，都是鐵的東西，道理都通。」柯明勳臉色正經，不確定是否在搞笑。
40年前，柯明勳父親柯輝毓原是中鋼業務，借錢創業，賣鐵線到美國賺大錢，蓋了上千坪工廠，後來日本商人邀約開發家具，決定跳線。「不顧合夥叔叔反對，我爸堅持到底。事實證明美國訂單衰退，當初狂打樣品往日本送，硬撐3年生意才起飛。」他退伍後被叫回來幫忙，「全盛期工廠三班制，一個月賺一億多。」
柯明勳從沖床做起，摸透家具製造。隨中國崛起父親西進，意外在63歲心肌梗塞驟逝，大陸廠就留給叔叔。繼承台廠那年他35歲，起步不順，「我拚命開發新品衝外銷，一年申請40幾個專利，還是接不到單，賠了幾百萬、賣掉家裡3間房子。我外文不行，一定要靠業務，滿足不了業務，員工就離職，把客人也帶走。」
外銷一片黑，他只好轉內銷打品牌「巴塞隆納」，用專利伸縮衣櫥架打天下，終於走出不同於父親的路，成為全台最大供應商，電視購物也有傢俱品牌專區。
代理娃娃 誠意感動日商
跨入情趣業是命運的岔路。9年前，台灣人只知充氣娃娃，美國貿易商問他，台灣是否有賣真人娃娃？他才知道美國有這種逼近真人的矽膠娃娃，一支要價2、30萬元。當時亞洲只有日本會做，他問遍日商，「大部分都不理我，看我是做家具的，不信任，只有少數回應，我帶翻譯拜訪好幾次，見面一次買3支娃娃以示誠意，最後簽下3家獨家代理。」
可惜賣給美商不久就跑單，他心想既然花了那麼大的功夫，不賣可惜，乾脆率先引進台灣試水溫，但沒把握會賣，「我依日本人賣的方法弄文宣、架網站，才上線兩個月就成交，頭號客人怕詐騙要面交，來的人30出頭，蠻帥的。永遠記得收下20幾萬現金時，我雙手都在抖！」
獨賣全台成為膠妻大王至今，網站已賣出400多支。柯明勳落落大方，無論媒體到訪，或親友參觀來者不拒。我好奇老婆都沒意見嗎？「做生意一定要取得家人支持啊！她不反對，但叫我自己去用就對了。」她對我們笑臉相迎，忙著處理家具業務，機警躲鏡頭不受訪。既然賣娃娃，他是否曾試用？「我是銷售者，沒興趣啦！哈哈哈……」，他狂笑不止堵住話題。
如今，賣家、驗貨、客服、修復都是他，美工跑掉後，拍照也一手包！「客服不能找女生，因為要教用法、姿勢；修復的話，日本人有教，私處、腋下常破損；植毛我請女員工幫忙。」他說。
我們請教植毛過程，廠內傢俱女員工小姿戴口罩進來，「這需要眼睛比較好的人來做。」她一邊說，一邊手巧的拿起毛髮、針具，一根一根的植入私處。她是傢俱廠員工，兼做植毛，「剛開始有點害羞，但抓到訣竅後不難。」她依訂單需求作業，有人要愈濃密愈好，大約半小時可做完。
「我測試過男生跟女生下去做植毛做比較 ，女生植的毛數就是會比男生還多，植出來的毛形會比較逼真。」柯明勳解釋。
「你絕對想不到，我一年最高賣3千萬！」柯明勳坦言，以往日本娃娃是藍海市場，高峰期一年營收3千萬，近年一支5、6萬元的中國娃娃打開封閉市場，出現競爭賣家；儘管中國娃娃不像日本娃娃一用用上1、20年，中國娃娃耐用不過幾年光景，但便宜就有人買。
如今他中日兼賣，賣的娃娃支數比以前還多，但年收不到千萬元；不過他也老神在在，「因為是副業」，而且為了這個副業，他還向日本人學修補絕活，提供保固、「回娘家」修理，以及二手娃娃寄賣的獨家服務，力保大王地位。
這間上千坪的工廠，「人氣最足」的是有２、３０支娃娃的展覽室，但廠內員工才6人，柯明勳、太太及二兒子就佔了3人。「家具業務沒以前外銷多，一個月做600多萬，人夠用就好。」
創業艱難，守成不易，對他而言，生意是多不如精，最好有別人不瞭解的獨門絕活，才能長長久久。
